第30章 我承受不起你的愛

    溫如許出生時，她爸剛滿二十歲，她爸的生日在她生日的前一天，那會兒她媽才十八歲，也就是她現在這個年紀，比她現在要大七八個月。那時候她爸媽都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，自然不能結婚，連酒席都沒辦。她爸媽是玩網游認識的，剛認識時，她爸十七歲，她媽十五歲，當時她媽還在讀職高，兩年后奔現，她媽直接跟她爸住在了一起，兩人都住在她爺爺奶奶打工的地方——濱江城，在濱江大橋下的一間破舊出租屋。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，正是荷爾蒙最旺盛的年紀，每天吃睡都在一起，沒多久她媽就懷孕了。她媽懷孕初期沒什么反應，也就沒當回事，等到發現不對勁時，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。她外婆得知情況后，氣沖沖地來到她家找她奶奶要彩禮，不是心疼她媽為她媽討公道，是要彩禮，五萬塊。她奶奶覺得太多了，沒答應，雙方劍拔弩張地討價還價，討來討去，討到最后談崩了。她奶奶一分錢都不愿意給，還把她媽趕了出去，而這時候她媽已經懷孕六個月了。在這期間，她爸就像個事不關己的外人，甚至還覺得都是因為她媽懷孕才惹來了不必要的麻煩，對她媽感到不耐煩，開始厭惡她媽。而她媽因為年齡還小，遇到這種事完全沒了注意，只會哭哭啼啼。最后她媽被外婆帶回家，一個多月后早產生下她，生下來三天，她外婆就把她送到了奶奶家，扔下她就走了。她奶奶雖然不喜歡她媽，但她畢竟是她爸的孩子，身上流著她爸的血，是她奶奶的親孫女，她奶奶還是把她留了下來，將她養大。她能活下來，也是個奇跡。而她爸呢，毫無當父親的責任感，從她有記憶以來，她爸就沒對她展現過半點父愛。在她五歲時，她爸正兒八經的結婚了，嚴格意義上來說，是娶了第一任老婆，但是在她心中卻是第二任，她一直將她媽當成她爸的第一任，盡管她爸跟她媽并沒有領證也沒有辦婚禮，可她媽畢竟生了她，是她血緣上的母親。她爸跟真正的老婆在一起過了三年，沒生孩子，人家嫌棄她爸是個長不大的廢物，不愿意生孩子，后來便離婚離開了她爸，她覺得那個女人還算是個聰明人，知道及時止損。之后她爸打了兩年光棍，在三十歲這年娶了現在的老婆，是在相親網站上認識的，兩人一開始也沒領證、沒辦婚禮，在一起三年后，這個后媽懷孕了才跟她爸領了證。這個后媽生下孩子半年后，連哄帶鬧地讓她爺爺奶奶出首付，在縣城給他們買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，一開始說的是只需要給他們出首付就行，房貸由他們自己還。結果呢，房子買下來后，他爸連第一個月的房貸都還不起，最終房貸還是他爺爺還的，就連裝修都是爺爺奶奶出的錢，把她爺爺奶奶省吃儉用攢的那點錢全部花光了。榨干爺爺奶奶的積蓄后，她后媽找娘家借錢在小區樓下盤了個店，賣煙酒、礦泉水、飲料、冰棍等，她爸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，每天就坐在店里守著小店，然后打游戲。后媽還算個勤快人，在縣里一家火鍋店做事，只不過每個月掙的錢都不夠她自己用。于是他們的房貸，完全落在了她爺爺頭上。她爺爺已經六十多歲了，卻還在工地上打工，每天省吃儉用，辛辛苦苦掙的那份血汗錢，全部用在了她爸身上。而她爸就像是瞎了一樣，看不到她爺爺的辛苦，心安理得地當著一個廢物。她讀高三時，她爸一家三口搬進了新房，奶奶跟著住進去幫忙帶孩子，而她徹底成了多余的人。平時放假她去她爸那里，基本上吃完午飯就回學校了，寒暑假則是睡在客廳沙發，有時候在爺爺奶奶的房間打地鋪。她白天既要幫著帶孩子，還要洗小孩的衣服，洗碗拖地，像個住家保姆，不，她連保姆都不如，至少保姆還有工資，她一分錢沒有，還要被后媽陰陽怪氣地諷刺，說多了一張嘴吃飯，生活費都超支了。可她每頓飯只吃小半碗米飯，連菜都不敢多夾，又能吃多少呢？再說了，她住在家里時，每天洗碗拖地，給她弟弟洗衣服，甚至還給她爸、后媽洗內褲、襪子，包括她后媽的內衣，她做的那些事足夠抵押每天的飯錢了。而她高中三年，每年都有獎學金和貧困補助，幾乎沒花家里一分錢，讀了大學，也有獎學金和貧困補助，還有助學貸款，平時自己做兼職也能掙點零花錢，完全沒用家里的錢。正因為有著一個冷漠無情的破敗家庭，她過得像個流浪狗，連住處都沒有，所以大一放暑假時，葉開禮要帶她回葉家，她才會半推半就地答應，否則她怎么可能隨便去一個男生家里。有她親媽那個前車之鑒的慘痛教訓，她從沒想過早戀，更沒想過早早地跟一個男人同居。可現實就是這么殘忍，她終究還是走上了她媽的老路，十八歲就跟一個男人住在了一起，盡管她是被迫地、非自愿行為，但結果卻是一樣的，而她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愛上葉江，更不能讓自己非婚懷孕。飛機沖上云霄，劃破萬丈霞光。溫如許歪著頭，柔順地靠在葉江肩上，目光清明地看著窗外，心比眼睛還要清明。葉江摸了摸她頭，語氣寵溺道：“睡吧，睡醒就到了。”溫如許偏過臉看他，沖他笑了笑：“謝謝三哥。”葉江低頭親了她下，聲音低沉：“別在飛機上招我。”溫如許雙手抱住他手臂，張嘴在他肌肉緊繃的臂膀上咬了下，頭抵著他肩軟軟地笑出聲。葉江伸手摟住她腰，五指收緊，聲音更沉了：“還睡不睡？”溫如許趕緊松開他，緊緊地閉上眼：“睡，困得很，別打擾我。”葉江克制著沒碰她，他不想讓自己處在隨時隨地都失控的狀態，這樣不光會嚇到她，也會讓他自己鄙夷自己，最主要的是，他不想被她看低。溫如許睡醒時，飛機已經在緩緩降落。葉江怕飛機顛簸影響到她，用羊絨毯裹住她身體，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。在她睜開眼時，葉江輕輕拍了拍她背，溫柔地親了親她額頭，低聲安撫：“別怕，飛機快落地了。”這一刻溫如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，整顆心都酥了、軟了，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愛，是一種超越男女情愛的感情，她從葉江身上體會到了從沒體會過的類似于父愛的東西。“葉江。”她鼻頭一酸，雙手緊緊地抱住他手臂，眸子濕潤地看著他，聲音哽咽道，“你別對我這么好，別這么溫柔，你還是像以前那樣，兇一點，冷一點，就像之前那樣就好。”“為什么？”葉江瞇了瞇眸，目光沉沉地直視著她的眼，像是要看進她心底深處。溫如許抿了抿唇，眼睫染著濕意：“我可以承受你的恨，卻承受不起你的愛，我怕輸得一敗涂地。”